中国绘画有一种技法叫做“烘染”,当代山水画家王颂余对此作了这样的描述:“一支蘸有墨或色的笔,涂在需要浓重的部分,随以另一支含有清水的笔,向需要浅的部分润开……”绘画以外的领域,如文学创作,也经常引申“烘染”一词,一般也是烘托、渲染之意,与“烘染”作为一种绘画技法一样,都是为了突出“需要浓重的部分”,营造氛围和效果。
清代王应奎在其撰写的笔记《柳南续笔》记载一个叫周璹的人,善于画龙,且一个突出的特点是烘染云雾,“几至百遍,浅深远近,隐隐隆隆,诚足悦目”。对此,王应奎作了评价:“或谓画龙以云胜固为得之,烘染太过,犹非大雅所尚耳。”大概意思是:过分烘染,未必是好事。凡事应有度,绘画如此,其他领域也是这样,如果为了达到某种效果而去刻意铺陈、过度造势,往往适得其反,还可能弄巧成拙。
“夫涧中之鲋盈尺,而人以为大;江中之鳝数尺,而人以为小。”小溪里一尺多长的鲫鱼,人们以为已经很大了;江海中数尺长的鳝鱼,人们却认为还能更大些。每个人心里对事对物都有一个度,而具体到待人处事来说,就是要把握好分寸。说话是待人处事之中最为直接的一种方式,分寸的掌控能否恰到好处,往往是检验一个人是否睿智的一把尺子。就说话之道,孔子在《论语》里有许多精辟的观点,他认为说话要慎重、准确、负责任,“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”,对事不要轻易发表意见,但不说则已,一开口要切中要害。孔子还说,“言未及之而言,谓之躁;言及之而不言,谓之隐;末见颜色而言,谓之瞽”,没有轮到自己讲话就越位抢话,是浮躁;该自己说话时却不说,是隐瞒;不察言观色、观察环境氛围而贸然讲话,是盲目。孔子还认为“时然后言,人不厌其言”,在恰当的时候说话,才不会招致别人的讨厌:“辞达而已”,辞不贵多,取达意而止。
有个词叫做“过犹不及”,而分寸就是“刚刚好”,由此可见分寸是一门高深的学问,有着深邃的意蕴和深刻的内涵。懂得分寸的人,明白自己的角色定位和责任担当,清楚自己该要什么不要什么和该坚持什么放弃什么,知道如何说话和办事才能使别人感到舒服和愉悦,善于选择表达的适当时机和适宜场合,注意话语的实在与得体、谦逊与平和、亲切与温馨。有分寸的人,对人,从不刻意而为,也不提过分的要求,更不会吆三喝四、指手画脚;对事,从不存不切实际的幻想,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,说话和办事给人的感觉不仅是靠谱、踏实、稳重、友善,而且是知性、优雅、可亲、安全。现实生活中你仔细观察一下,那些被夸高情商的人,其实都是能够巧妙掌握好分寸的人。所以,有分寸的人往往容易实现人际互动、获取信任和支持,其事业也往往容易走向成功。
分寸之中可以见出一个人的德行、修养和学问,如果能够把分寸演绎得出神入化,世态炎凉、人情冷暖均能静默以对,尘世纷繁、风云变幻也能泰然处之,那么就是一种智慧了,体现出来的是一个人的天赋、悟性、学识、阅历等综合素质。
“增之一分则太长,减之一分则太短;着粉则太白,施朱则太赤”,虽然这是战国时期楚国文学家宋玉用来描写女性之美的,但因此也足以见出分寸的分量以及对于人和事的重要性。人活在世上,没有人能够独立于众人之外,谁都不能做到由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。从这个角度而言,就没有什么是比为人处世的“分寸”更重要的了!
(编辑:陈悦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