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后回了趟老家,住了个把月有余,“吹面不寒杨柳风”,春雨绵绵,巷口是记忆里那棵老梧桐树,风轻轻吹,洁白花瓣零散一地。
回城里的前一夜,我坐在巷口的台阶上,抬头凝望老梧桐树,它开得正盛,枝叶间一小簇一小簇白花,淡黄的花蕊,月光透过绛隙,残残而下,往事流转在眼眸,一边遗忘,一边拼凑上小学前的往事。
那时,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乡下,整日陪着我的,便是三叔公。他就住巷口,其实刚到这儿不久时,我还有些怕生,只知一长着不长不短白胡须老爷爷会在屋里伴我,时间长了,许是习惯了这么一个人,便熟悉起来。我家在巷尾,有时大清早,也没穿暖和点踩了双人字拖便“嗒嗒”去敲门,后来干脆宿在他那儿了,三叔公与我俩因周围也无其他好去处,便爱待在巷口穿梧桐树下。三叔公会打太极,便拎了一台红色的收录机,听着声音有些沙哑的音频打起了太极,一开始我是坐在一旁,读着绘本,不时瞄他一眼,日子久了,也开始学着比划,三叔公看我来了兴致,便上前赶着要教我。日复一日,从梧桐花合苞待放,直至花渐谢去,“练得不错”,三叔公逢人就夸我,也常告诉我:“打太极修身养性,强健身体又能磨炼耐心,让自己沉着思考……”
几片小白花瓣,落在我袖上、肩上,混着清青草味还有桐花清香,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。
是啊,十年前,差不多是这个时候,三叔公从屋里拿了个圆篓筐筐折存了好些桐花嘴里嘟囔:“再不折些留着,就快谢了……”他铺开了那桐花在门前,晒干了说是好夹在书里或是放在别处也行,不然糟蹋了这好花……
昨夜刚下过雨,我摘了些花,清透花瓣上还有水珠,跨过石坎,走进巷子,将桐花放在那遗像一旁,深鞠一躬,脸颊划过一道温热。
第二日临走时,我顺便带走了三叔公绘本里边夹着小小一簇的桐花,干干的,仿佛一捏便碎,虽泛黄些,却还宛如当年那般绚烂浪漫,那抹色彩夹杂着童年时三叔公对我的爱,还有熏陶着我心灵的许许多多道理。 揭阳市实验中学 梁馨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