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凝成琥珀,爱一点点被反锁,回忆再不朽,也磨成沙漏。
——题记又一年,桐花开放,幼时那只纸船,不知漂荡何方。
我曾在乡下住过段时日,陪着外婆。重温旧地,已然是十年后的事了。院外桐花风采依旧,院中老媪,白了发,只余“初心”未改。
外婆喜诗。柜中书页泛了黄,剩几小簇洁白桐花夹在中间,飞快翻动,淡淡清香,淡淡感伤。忆往昔,外婆倚坐在庭中摇椅,手中握着诗集,或一丝不苟地念给我听,有时,我也坐在她腿上,皱紧眉头,端详每一个注解,无奈一知半解。
外婆也爱做手工活,虽年事已高,但穿针引线、剪纸、折纸,不减当年。记得外婆院中有条水渠,通向院外,外婆说,每一户人家都有,水引向村口,流向大江大河,终汇入大海。那时,叫上邻居家几个小孩,在庭中桐树下折纸船,彼时的桐树,枝叶还未伸出院墙。外婆教我们折,渐渐的,大家伙都会了,纷纷折了纸船放入水渠中,三五成群,顺流而下,晃晃荡荡。鸟儿匆匆归巢,残阳透过桐树枝叶,为地面留下斑驳。庭院中的我们,不亦乐乎。外婆最后教我们折了一种不同以往的纸船,过程复杂,但她说,这种折法在水中不易散,走得更远。傍晚炊烟袅袅,其他孩童被家人唤回屋吃饭了,但我不肯,直到学会那种折法。纸船入水,稳稳地前行了,蝉鸣叫着,我始终不舍离开,直至那船消失在视线中,那夜,船驶入我的梦里……次日一早,我追问外婆船到哪儿了,外婆道:“船一直行着呢!”长大些后只觉荒谬,天地间广阔,小船岂能行至无垠大海,殊不知,那日一刀一剪,折成了永恒。
晚饭后,我陪外婆散散步,宛如少时,却不再少时。“昨夜雨疏风骤”,桐花落了一地,夹杂着月光,洁白无瑕,我见犹怜。外婆心疼地捡起几簇,抖去雨水,搁在石桌上。月影凌乱,披挂疏桐上。外婆道出儿时“真相”,“虽船未行至大海浩荡,但你可以代船继续远航,奔赴诗和远方。”是夜,船再次驶入梦乡……
翌日清晨,我坐车离开了童年的故乡,往事流转眼眸,一边遗忘,一边拼凑,只余最美的风景贮藏心中——童年,我和外婆。 市实验中学 梁馨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