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雕《水漫金山寺》。叶锡永 马坤城 作

　　说起已故木雕工艺美术师叶锡永（1917-2005），我十分清楚记得他是1984年原潮阳县工艺美术厂制作一座潮汕立体金漆木雕罕见之巨作——“千手千眼佛”的主要设计和制作者。此佛像高3.06米、宽1.87米，由主身、主体手、众头、众手、莲台、底座等六部分组成。主身大佛面部慈祥盘膝而坐，两手相搓，掌中托一舍利宝塔，46只主体手，除两只在胸前合十，其余均在主身两侧各执刀枪、剑戟、净瓶等法器。主头上和背面的众头分为4层，共11个脸谱；952只手，每只手掌上都雕有一只眼睛。整座佛像造型层次分明，集通雕、圆雕、浮雕等技艺于一体，极尽精雕细刻之妙，经髹漆贴金而光华夺目，10多位艺人历时8个多月的辛勤劳作得以完成，充分显示金漆木雕的艺术特色，赢得新加坡客商的高度赞赏。随着时光流逝，数十个春秋就过去，如今叶锡永的遗作已难得一见了。

　　今有幸赏读叶锡永与马坤城合作的金漆木雕挂屏《水漫金山寺》，是1964年入藏于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（广州陈家祠）的，巧妙的画面布局、精湛的雕刻技艺，新我耳目，为之击节赞叹也。作品长59厘米、高42.5厘米、厚6厘米，以樟木为原料，经凿坯、细刻、髹漆贴金而成。“水漫金山寺”出自家喻户晓的《白蛇传》中，这一神话传说常作为工艺美术的表现题材，故事说的是法海和尚阻挠白娘子和许仙的自由婚姻，把许仙关进金山寺。白娘子为救丈夫，不畏强暴，亲自带领着小青和虾兵蟹将与法力无比的和尚大战一场，还调动了钱塘江水淹没金山寺。这幅挂屏在构图上采用散点透视法，在原故事情节的基础上，根据“多层镂空”的特点，大胆突破，采用以一当十、以少见多的艺术手法进行概括，将34个天上和水中兵将、和尚及树木、岩石、亭台等，巧妙地“安排”于2.4平方米的有限天地中，在情节安排和细节刻画上下足功夫，注重“创意”，不拘于原有的构图形式，使画面产生一种节奏感，更具有艺术感染力。整体上布局丰富，不破“柴面”，主次分明，繁而不乱，疏密匀称，穿插得当，注重细节的表现，尤其是三个层次的通雕，使薄中见厚，玲珑剔透，可见其艺术匠心独造之妙。画面上用三分之二位置刻画水族的兵将，上方风起云涌，下面及底层波浪滔滔，左侧仅露一半亭台和山石、柳树，让人想到更多画外的东西，大大展延了画面的空间；而中间这棵松树掩映着斜置的亭台，水族战将坐于鱼背上穿过，巧妙地显现滔滔江水已淹金山寺；右下方的亭台以踏级和栏杆连结上方悬挂着“金山寺”匾额的大殿，主次的安排恰到妙处。但见水面上一段树干上站立的白娘子手挥双剑，指挥着虾兵蟹将杀向金山寺；后面的小青一手按剑，一手挥舞小旗，回首在大声呼唤；在树干的前、后及上、下方的蚌、螺、鱼、蟹、龟、虾、鲎等众兵将，挥舞着刀、枪、剑、戟、棒、锤、斧、盾等各种兵器，杀气腾腾冲向金山寺；“打头阵”的一满腮髭胡的战将，竟然“金鸡独立”于龙头鱼身的大鳌鱼之上，手执大刀与手拿棒子的和尚在拼杀。且看右侧的金山寺大殿上四大天王手持剑、琵琶、伞、花胡貂，带领众天兵神将与虾兵蟹将厮杀着；一和尚急忙跑到下面的亭台前展开袈裟，阻挡汹涌的江水。更为生动有趣的是右下角，一和尚站在台阶上抱住天兵的腰，前面的天兵赤手抓住鲎兵的尾巴，使这手执双锤的鲎兵脚朝天倒跌于水中，如此刻画怎不令人称妙？所有表现的形象动态不一，神情各异，前后互为呼应，很有艺术感染力。作品将镂通雕、浮雕、沉雕等传统技艺融为一体，刀法娴熟，就连建筑物的梁、檐、栏杆的装饰花边，也是用薄木板雕刻的，十分细腻。欣赏《水漫金山寺》佳构，定会使您加深对潮汕木雕古代人物题材创作的认识，为一代名师精湛的技艺而叹服。

　　叶锡永，汕头市潮南区峡山街道（原潮阳县峡山镇）陈禾陂乡人，15岁开始随邻乡陈崇玉师傅学艺，是1958年成立的潮阳县工艺美术厂创始人之一。1961年广东省人民政府为美化人民大会堂广东厅，从汕头、揭阳、潮州、揭西、五华等地抽调12位木雕艺人，集中于广州进行木雕创作，叶锡永成为其中之一。1962年他被评为汕头地区二级艺人，创作的古代人物、花鸟虫鱼、飞禽走兽等题材的木雕不计其数，在历届春秋广交会上接受外商订货。其中的挂屏《井冈山会师》《飞夺泸定桥》《甘露寺相亲》，立体摆件《鸡菊》等是其脍炙人口之名作。1979年叶锡永被授予工艺美术师职称，同年出席第二届全国工艺美术艺人、创作设计人员代表大会，1984年4月被汕头市工艺美术学会聘为顾问。

　　另一合作者马坤城，1921出生，1992年去世，享年71岁，汕头市潮阳区贵屿镇马乡人。随祖父学艺，主要从事祠堂庙宇及民居各种传统建筑的木雕创作，1959年进原潮阳县工艺美术厂工作，1979年被授予工艺美术师职称，1982年退休。

　　（作者系广东省岭南民间工艺研究院副院长）

　　（编辑：悦声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