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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埔田
发布时间: 2019-04-17 来源: 揭阳日报 作者: 江龙光

  同学聚会,规模大的小的,我都参加过。少年同学、成年同学的聚会,也都参加过。


  参加省委党校党政干部培训班的聚会,同学们大多是县处级以上领导,其中有七八个是地厅级以上领导,还有一些是大公司的老总……我一不当官,二不经商,无权无钱,但不亢不卑,这并不是所谓的“无冕之王”能当饭吃,自己时刻记住本岗是“跑腿”职业,倒是同学毕业时达成的“公约”时刻警钟长鸣:谁在同学面前摆官样,大家就抱炸药包去炸谁!


  但相对而言,我更喜欢小聚。


  说起来让人发笑,我生于揭东曲溪,并在那里生活了18年,而与曲溪接壤的埔田,18年中从未去过。


  笑归笑,却是事实。那是我从出生到读完中学的18年里,那年头,为温饱苦斗,中学课余时间要帮父兄种地,放学回家经常光脚快走。到年逾花甲了,依然没去过,还是事实。那是在外地工作所致。


  去年回家乡一趟,自问自责,该去走一走了。去前,与几位上世纪60年代在揭阳梅岗中学读书又较有来往的同学小聚。


  听说我要走埔田一趟,家乡的侄儿、外甥好几个都愿陪伴,而且他们都有小车。最终我选定的,还是老同学朱汉林。交通工具是他的摩托车。


  埔田属半山区,山清水秀,风景旖旎。朱汉林的家乡在埔田最偏僻的茂林村,尽管山路蜿蜒曲折,幸好全部硬化。但是50多年前他来梅中读初中时,道路全是泥土路,还多是小路,碰上台风天气或暴雨山洪冲垮道路,必须绕道踩道时,“经常要脚踩灌木,手挡荆棘”,汉林如是说。几十里跋山涉水的路程,怪不得这些“山内”的同学,星期天吃了中午饭就得立马回校,要不然天黑了还在路上打手电筒就更艰辛。怪不得当年这些手挡荆棘下山读书的同学,不时见到他们手上脸上被划破流血的痕迹。而汉林竟然成为全班的学习委员,让我又一次想起人们习惯说的英才易出寒门。他的村在埔田最偏僻角落,新中国成立前蓬门荜户,现在新楼比比皆是,换了人间。


  茂林村的山上有宗水利叫翁内水库,上坝顶的山路特别陡峭,我让汉林放我下来徒步爬坡,他卸载开足马力也让摩托轻负上坡了。


  站在大坝上,山风轻吹,吹皱库面波纹,吹漾我的脑海,想起当年父兄从平原地区挑着棉被和畚箕,来这里安营扎寨助修水库,脑际随之浮现当年千军万马战大坝的壮丽画面,那可是吃不饱穿不暖,意志冲天的“大跃进”年代呵。又想起在当年兴修水利时,揭阳农民诗人李昌松那首《鸭嘴锄》诗作,富有潮汕特色,贴近生活,很接地气,终于被全国文学最具影响力的刊物《人民文学》发表了,为揭阳大地的农民兄弟争了光。这些散发着泥土芳香,勾勒出时代气息,深获读者喜爱的精品,与那些矫揉造作,玩弄笔头,华而不实,孤芳自赏的“雅作”对比,相去甚远。我俩在坝顶共识:在人民大众众多的国度,“下里巴人”总比“阳春白雪”叫座,况且通俗易懂的精品也不乏文化底蕴支撑。


  从茂林一路倒回来,前面一个规模较大,房屋齐整的村庄,汉林告诉我,这是车田村,这是当年咱们老班长罗小鹏所在的家乡。哦,小鹏班长,襟怀豁达,挺关心人的,当年读初一,梅中组织横渡榕江,那时我在老家枫江边上,刚学会游泳还不久。枫江是榕江的支流,比榕江小得多,而枫江那时我都没横渡过,若报名横渡榕江,那简直是开不要命的国际玩笑。真有他!一番真诚热切,又有理有力的鼓动,终让我突生豹子胆也报了名。游到一半感觉体力不支了,始终游在我身边的小鹏就像大哥,他由鼓励转而告诉我:“阿弟,你用手搭我肩膀,我驮你过江”。关键时刻,大哥肝胆相照的热心肠终于激励我咬牙游过榕江,变不可能为能!亲爱的老班长,你今安好?汉林低声告诉,小鹏已逝。面对工整、暖心、吸睛的车田村,我轻声说上“老班长安息”!


  再走一段,黄岐山看得十分清晰了。哟,这座揭阳名山我登过两次。28年前随海口市政府考察团访问揭阳,揭阳方面陪伴登山时,双方的官员都笑称我为“双重国籍”的媒人。而第一次登山,是50多年前梅中18届同班同学攀登,少年的心,天上白云,够纯净的。在烈士纪念碑前,很有唱歌天赋的女同学林白鹏、罗秋云,第一次教同学们在野外唱扫墓歌,“山鸟啼,红花开,阳光照大路,少先队员扫墓来……”一眨眼,同学们从不满16岁的少先队员,一下子倒过来成为61岁以上的老人了。


  汉林挥手一指,黄岐山背面是新河村,我不觉又“哦”出一声,当年的老同学黄潮鹏,我们一起首次离开家门,接连跨珠江、长江、黄河,到北京见了毛主席。两人一大一小,一高一矮,他俨然像大哥般照顾小弟,他的为人,就像全国老百姓通说的一句流行语,“黄河决堤了,把孩子交给他都放心。”这次终于有幸与他谋面畅谈 .越往回走,大山越渐渐隐退,摩托车开得更稳。汉林特别告诉我,当年班里几个最不起眼的“小不点”,现在都干得不错。因为明摆着,他们当年又矮又小,都不是遗传基因所致,而是艰苦环境压成。也好,艰苦环境压出意志,压出争气,压出成果。


  (编辑:陈悦申)